红醉尘

【曦澄】江南可采莲(修订版)

凌风慕云:

CP如题,含追凌及忘羡。


人物来源于魔道祖师,OOC来源于我的脑洞。


半年前在微博上写的文,那时候连蓝曦臣的名字和佩剑都不知道,所以忍不住重新修了一遍。


封面图来自@_友則太太,最喜欢的梗来自 @元醉 陛下。






一、


“启禀家主,蓝宗主来访。”


江澄闻言放下手中的书信,揉了揉太阳穴,沉声道:“请他过来。”


“是。”门外的家仆虽然好奇家主居然打算在书房会客,但是想到家主自从接到那封书信就在书房中枯坐了大半日,也未敢多言。


片刻后,书房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,“江宗主。”


江澄快步走到门边,一手拉开房门,一手把门口的蓝曦臣拽入屋内,又反手将门重重关上。


蓝曦臣被拽的踉跄了一下,脸色却仍然平和如水,含笑问道:“江宗主今日心情不好?”


“哼,”江澄把桌上的书信摔到蓝曦臣面前,“你看看!”


蓝曦臣拿起书信匆匆扫了一眼,带着笑意开口:“金公子找到愿意相携一生的道侣,这是一桩美事啊。江宗主何必气恼?”


“这臭小子学什么不好,竟学了魏婴断袖的毛病,我不如现在就宰了他再去姐姐灵位前面自裁赔罪!”江澄隐忍了大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,言语也顾不得分寸,“我们江家和金家就剩他一个独苗了,还指望他开枝散叶呢。他倒好,又跟你们姓蓝的跑了!蓝曦臣你别笑了,你说说,你们蓝家到底看上我们江家哪一点了?”


蓝曦臣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,眨巴了一下眼睛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
“你!”江澄面色铁青的看着他,不知是气是急,还是二者兼有。


“江宗主莫急。我此次前来正是受金公子所托请你去观礼,有什么话你也可以当面问他。”


“……”江澄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劈手就要去夺那封书信。


蓝曦臣迅速把书信收入袖中,一手攥着他手腕,一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,“冷静些。”


江澄怒极反笑:“哈哈哈!冷静?怎么冷静?阿凌是我从小拉扯大的,婚姻大事竟然将我瞒的严严实实,现下都要礼成了才叫我去观礼。他眼中还有我这个舅舅吗?”


“当然是有的。”蓝曦臣好言相劝,“金公子素来对你敬畏有加,怕你生气不肯来姑苏,特意拜托我与江宗主同行。”


江澄瞪了他一眼,举起那只仍被蓝曦臣攥着手腕的右手晃了晃,“是要这样一路同行?”


“未尝不可。”


江澄的脸色由青转白,强压下心头怒气,“罢了,就当看在你泽芜君的面子上,明日你我一同启程。”


蓝曦臣放心的收回手,言笑晏晏,“如此甚好,我总算不负人所托。”


二、


是夜,江澄独自在湖心亭喝闷酒。家仆皆知他心情不好,只敢远远的立在湖边长廊下候着。


蓝曦臣一袭白衣胜雪,沿着长廊款款而来,温和地开口:“江宗主可在此处?”


“在的在的,”家仆忙不迭的指着亭中那个落寞的身影,“家主在那儿独酌许久了,还请蓝宗主劝他少喝些罢。”


“好。”蓝曦臣含笑点头,向亭中走去。


江澄的酒量极好,喝了数坛仍然有五分清醒,眼见蓝曦臣朝他走近,放下酒坛和酒碗,一手指了指身边的石凳示意他坐下,一手撑住有些发晕的额头,歪着脑袋问他:“泽芜君深夜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
江澄本就面容俊美,此时醉意朦胧,杏目似是含水一般,竟生出几许慵懒倦意,与平日里傲慢自负的神情截然不同。蓝曦臣望着他怔了怔,低声答道:“只是想问问明日何时出发。”


“呵……”江澄轻笑出声,“你是怕我偷偷跑了不成?放心,我既然答应了你,就一定跟你走。”


跟你走……蓝曦臣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默念,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。


江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,伸手把自己的酒碗推到他面前,又拎起一只酒坛晃了晃,“要不要尝尝我们云梦的酒?”


“这……”蓝曦臣才发出一个音,就被江澄打断了。


“还是算了,你们蓝家规矩甚严,犯不着为了我破例。”


江澄说完,打算收回手中的酒碗,不料蓝曦臣却将酒碗的另一边攥住,微笑着说:“蓝家虽然禁酒,可此处是江宗主的莲花坞。客随主便,有何不妥?”


蓝曦臣接过酒碗,从容饮尽佳酿,只觉得入口绵柔,但后劲却极霸道,一股热气迅速涌遍周身,连面颊也发烫起来。


“好!没想到泽芜君第一次与我同饮,竟如此爽快。”江澄对他微微点头,举起手中的小半坛酒一饮而尽,忽然起身走到亭子旁边,望着湖中连绵的荷叶发怔,半晌才带着倦意开口:“人人都说阿凌像我,可是我觉得他更像魏婴,叛逆不羁,不受束缚……都不愿意留在江家,留在我身边。”


“说来也对,连阿凌的字都是魏婴给取的。金如兰,如蓝……这下真应验了,可不是入了你们蓝家的门了!”江澄说罢怒气冲冲的转过身,本想接着对蓝曦臣发牢骚,却发现蓝曦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,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,一时竟忘了继续开口。


“原来如此!这样说来,我的字是曦臣!曦澄!!难怪,我喜欢江澄你啊!”蓝曦臣激动地握住江澄的左手,眼神温柔的能溺死人,坚定地说道,“江澄!我喜欢你!!”


“啪嗒!”江澄右手的酒坛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。他看着蓝曦臣红润得不正常的脸色,知道对方已经醉了,还是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:“你……我?”


蓝曦臣点点头,突然毫无征兆的扑向江澄,一把抱住了他——身旁的石柱:“你知道吗?!我真的很喜欢你!”


江澄一边擦着冷汗,一边努力想把蓝曦臣从柱子上面扒拉下来。


然而蓝曦臣的手劲奇大,几番拉扯过后,江澄发现自己身后抵着石柱,被他牢牢的困在怀中,蓝曦臣口中仍旧反复说着:“我喜欢你很久了!江澄!你知道吗?”


江澄简直哭笑不得,蓝曦臣此刻全然是醉了,贸然使用法术或者灵力制压他怕会伤了他,然而只凭力气却丝毫不能控住他,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个好方法。


江澄脑中正苦苦思索着,听到蓝曦臣的问话便忍不住回嘴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嘴上说的再好听又有何用?一点儿实际行动都没有。”


话音刚落,江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。


蓝曦臣笑吟吟的看着他:“那我现在想亲你!行不行?”


“不行!”江澄毫不犹豫的拒绝了。


蓝曦臣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泼了湿淋淋的冷水,低垂着脑袋,可怜又无助。


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开江澄。


江澄纠结的想:是不是亲了就可以放我走了?不然给他亲一下算了,总好过现在这样僵持着。反正他醉成这样,根本不会记得……吧。


江澄咬了咬牙,对蓝曦臣说道:“只准亲一下。”


蓝曦臣抬起头看着他,眼中似乎闪耀着满天繁星,光华夺目。


江澄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越来越快。


在蓝曦臣的双唇贴上来之前,江澄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。


很轻很轻的一个吻,落在了江澄的鼻尖。


居然不是亲嘴唇吗?江澄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念头。


还没来得及细想,蓝曦臣就笔直的朝江澄的肩头靠过去。江澄下意识的接过他抱了个满怀,又听到他在自己耳畔轻轻唤了声“阿澄”,便再无动静,显然醉的睡着了。


江澄恨不能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:为什么我要劝蓝曦臣喝酒!


三、


云梦江氏与姑苏蓝氏一直素有往来,自从金凌接任金氏家主之位,为了让他坐稳这个位置,江澄往姑苏跑的更加勤快,时不时也会捎上金凌。如今这金氏家主之位算是稳妥了,可是金凌也快成了铁板钉钉的蓝家人。


江澄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亏了,暗自后悔不应该总是带着金凌同去姑苏。又想到魏婴与蓝忘机,只觉得头更痛了,迷迷糊糊蹦出这么个念头:蓝家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稀罕的?长得美么?


这个想法一出,他不由自主地望向身边正在闭目养神的蓝曦臣。


确实好看!江澄差点脱口而出,下意识的轻轻咳了一声。


蓝曦臣睁开眼看着他,微笑道:“江宗主有何事?”


江澄愣了愣,故作镇定地答道:“我看此处离蓝氏仙府不远,不知道是否需要派人提前去府上通传一声。”


蓝曦臣笑意更深,“有劳江宗主费心,昨日我已飞书传信告知忘机,今日傍晚便可抵达。”


“哦……甚好、甚好。”江澄转头望向马车外,假装在欣赏风景,内心暗暗思忖:我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?我又不是断袖,又没有喝醉酒乱告白,我到底在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?


蓝曦臣嘴角含笑,目光随着江澄的视线朝外望去,一大片荷塘霎时映入眼帘,荷叶连绵不绝,随风摇曳,几条采摘莲蓬的小船若隐若现,加上江南的和风细雨,仿若一副动态的水墨画,不由得轻轻说了句:“江南可采莲。”


江澄听他夸赞这里的景色,争强好胜的念头一起,不假思索地道:“比不上云梦。等莲花开的时候你来云梦住上一个月,保证你不想走。”


“好。”


江澄闻言猛然回头,看到蓝曦臣一脸真挚的笑容,知道对方把自己随口所说当真了,想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,转念一想,自己家大业大还招待不了一个蓝曦臣吗?别说一个月了,就算待上一年半载又何妨?思及此处,江澄气定神闲的说道:“泽芜君既然肯赏光,届时我一定备下好酒好菜,以尽地主之谊。”


蓝曦臣显然很感兴趣,又与他聊起了云梦的名胜古迹、风俗趣闻。江澄也兴致盎然,说到底他现在虽是一家之主,能倾心相谈的朋友却几乎没有。魏婴固然算一个,然而两人说不了几句就开始互损甚至对骂的相处模式着实心累。倒是因为金凌之事与蓝曦臣熟识之后,渐渐觉得蓝曦臣的教养品行实在无可挑剔,就算抛却身份家世,也是值得相交的谦谦君子,何况蓝曦臣温雅和煦,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,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更亲近了几分。


谈笑之间,马车已经抵达蓝氏仙府的山门之外。蓝曦臣和江澄下了车,就看到大门中迎出几名修士,为首的自然是蓝忘机,他对着二人轻轻颌首示礼,“兄长。江宗主。”


蓝曦臣点头还礼。


江澄也微微俯首还之,“含光君。”


还未抬起头来,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,“江澄!多日未见,有没有想我啊?”


魏婴从蓝忘机身后探出头来,又对着逐渐走近的蓝曦臣嬉笑道:“兄长一路辛苦了。我就说嘛,只有兄长亲自去请他,他才会老老实实的来姑苏。”


江澄听到魏婴恬不知耻的和蓝忘机一样称呼蓝曦臣为“兄长”,只想厉声斥问他还要不要脸,又碍于众人不好发作,狠狠瞪了他一眼,头也不回的跟着蓝曦臣往门里面走。


“对了,兄长这两天可要把江澄看牢点儿,别让他单独去见阿凌,我怕他一时控制不住真把阿凌的腿打断了。”魏婴在他们身后继续大呼小叫,“到时候洞房可就麻烦……唔?唔!”


终于连蓝忘机也听不下去,伸手捂住了魏婴的嘴。


四、


金凌虽然已经是金氏家主,但是和金家众多的外戚客卿并无深交,反而因着蓝思追的缘故,与蓝家这一辈的年轻子弟关系甚好,又考虑到魏婴和蓝忘机不方便在公众场合露面,故而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在蓝氏仙府成亲。蓝家素来不喜铺张喧哗,正和两人心意,只请了至亲好友前来观礼。简单来说,除了金凌从金家带来的几名亲信门生,就唯有江澄这一个客人了。


已是深夜,江澄却独自在客房外的长廊下徘徊,不时地低头叹气。蓝家有宵禁,故而并无他人前来打扰。江澄眉头深蹙,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,迈开步子往金凌的居室方向走去,快到门口时又犹豫起来,正想返回,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,略带诧异的转头一看,竟是蓝曦臣向他迎面而来。


“江宗主是要去见金公子吗?”蓝曦臣温言相问。


江澄本来已经打起退堂鼓,这下只得硬着头皮答道:“不错。你也来看望阿凌?”


“正是。思追担心他紧张过度影响睡眠,又顾忌着婚礼前夜不宜见面的习俗,托我来送一盒安神香。”


“哦,既然如此,你我一同去罢。”


蓝曦臣先冲他笑了笑,才微微摇头说道:“你与金公子是至亲,我跟着去……不太妥当。”又把手中装着香料的木盒递给江澄,“还请江宗主替我转交。”


江澄接过精致小巧的盒子,点了点头,“好。我代阿凌谢过了。”


“不必客气,我先告辞了,江宗主请自便。”


江澄目送蓝曦臣离去,又踌躇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去金凌的居室外面敲了敲门。


屋门很快被打开,金凌见着江澄,一脸了然的撇撇嘴:“就知道你要来教训我。”


“我是你舅舅,难道不能教训你?”江澄一边走进屋内一边把手上的木盒丢给金凌,“喏,安神香。”


“你带来的?”金凌疑惑的问道,又仔细看了一眼盒子,见到上面绘着熟悉的卷云纹,不由得笑着说:“一定是阿愿。果然还是阿愿待我好。”


江澄默默的感慨一句:有了媳妇忘了娘。不置可否的哼了哼,板起脸正色说:“你先坐好。”


金凌满脸不高兴的在他对面端端正正地坐好,耷拉着脑袋,时不时瞟一眼手里的木盒。


江澄微微叹了口气,放缓神色,“你明日成亲,我其实还是高兴的,却不知将来如何向你父母交待……”


“舅舅。”金凌听他提到自己的父母,眼眶红红的看着他,“我是你一手带大的,舅舅便如同我的亲生父母,你若是不反对,想来他们也会答应的。”


“事到如今,反对还有用吗?”江澄无奈的看他一眼,“我又不像蓝启仁那么迂腐,只是担心你今后的路不好走。”


“舅舅你放心。”金凌知道江澄算是同意了,语气也轻松起来,“金家已被我管的服服帖帖,何况还有阿愿在我身边。”


“你小子。”江澄白了他一眼,“这家主之位才坐稳几天啊?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

“舅舅,你能不能少说我两句?”


“……”江澄静默了一会儿,把右手食指的那枚银色指环取下来,无言的递给金凌。


“舅舅你要做什么?”金凌急得放下木盒,一边拿起指环往他手里塞,一边口不择言的说:“这可是紫电啊,是你们江家……不,我们江家最重要的名品仙器,以后是要传给你儿子的,虽然你单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儿子……”


“闭嘴!”江澄忍不住呵斥了一句,“给你了就是你的。”


金凌只得老老实实戴上紫电,半晌又低着头说道:“舅舅。谢谢你。我一定不会给江家丢脸……”


江澄看似不耐烦的摆摆手,“好了,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。我先回去了,你早点睡吧。”


五、


次日清晨,蓝思追携着金凌先去蓝氏祠堂上香,又向借口身体不适待在书房的蓝启仁请了安,只余下向长辈们磕头敬茶,便算是礼成了。


正厅之内,蓝曦臣和江澄并排坐在左侧,右边则是蓝忘机和魏婴。江澄只与蓝曦臣说话,尽量不看对面的魏婴。好在魏婴也无意和他斗嘴,仅仅是不停地向门口张望。


“来了来了!”魏婴激动的差点跳起来,蓝忘机淡定地伸手把他按回椅子上。


江澄不屑地瞅了他一眼,才把目光放到并肩走来的两个人身上。


蓝思追和金凌都身着红色的喜服,长身玉立,风流倜傥,站在一起简直叫人挪不开眼睛。


“真好看!等下了山我们也去做一套这样的衣服,再重新拜一次堂好不好?”魏婴对着蓝忘机挑眉,“蓝二哥哥~”


“好。”蓝忘机波澜不惊的应道。


江澄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:无耻!


蓝曦臣轻咳一声,江澄回过神来,只把目光锁定在追凌两人身上,越看越觉得金凌像年轻时候的自己,既欣慰又满意地默默点头,又打量了一番蓝思追,虽是蓝忘机亲自教养的,但性格温顺与蓝曦臣如出一辙,两个人并肩而立仿佛是翻版的蓝曦臣和自己。


江澄被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吓的不轻,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蓝曦臣,对方自是神色如常,对他点头微笑。


恰好蓝思追和金凌来给他们敬茶,江澄定了定心,尽量和颜悦色地接过蓝思追手中的茶盏,抿了一口再放到桌上,听到身边的蓝曦臣稍显严厉的说:“思追,你比金凌虚长几岁,以后绝不可欺他年幼,反之,要处处为他着想。”


“是。”蓝思追跪在他们面前,腰身笔直,一脸肃然地点头,“我以后绝不会欺他骗他,只会爱他护他。”


江澄咬咬牙,只说了一句:“你们……要好好相处。”眼见金凌也跪在自己面前,捧着茶盏递过来,双目通红的看着他,江澄便觉得鼻头发酸,一句话、甚至一个字也不敢说,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。


舅甥二人默默对望了好一会儿。


蓝曦臣忍不住轻轻唤了声:“江宗主?”


江澄勉强控制住想要颤抖的双手,接过茶盏喝了一口。


金凌还是落下泪来,哽咽地喊他:“舅舅……”


江澄顿时手抖了一下,蓝曦臣眼明手快地托住他的手肘,免得他把茶盏摔落。


江澄放下茶盏,对蓝曦臣微微点头致意。蓝曦臣见他双眼含泪,唇角紧闭,知道他快绷不住了,连忙让蓝思追和金凌站起来。


魏婴也按捺不住的向着追凌两人招呼:“阿凌阿愿你们在磨蹭什么?快过来这边给你们大舅和舅妈敬茶。”说到“舅妈”这两个字时,他偷偷看了一眼蓝忘机,后者仍是面无表情,魏婴又继续得意的与两人调侃起来。


江澄努力压下了心中的千头万绪,便听到魏婴在对面惊呼:“阿凌你手上戴着什么,这不是江澄的紫电吗?他把这个都送你啦,真大方!”


“不送给阿凌,还送给你不成?”江澄没好气的回他一句。


“哎哎哎,我这不是夸你嘛。”魏婴也白了他一眼,“火气这么大,难怪到现在都没人要。这紫电宝戒你除了送给阿凌还能送给谁?”


“你闭嘴!”江澄气的拍案而起,“有本事我们去外面打过。”


“好啊,怕你不成!”魏婴也站起身来,一脸挑衅地说:“正好最近手痒。”


金凌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,一头雾水地看着江澄和魏婴对呛,蓝思追则镇定自若地把他拉到身后护着。


蓝氏双璧十分默契地互看一眼,几乎同时出手拦住了身边的人,半拖半抱地拽走了。


门口一众打算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纷纷赞叹道:真不愧是亲兄弟!


六、


蓝家一向茹素,又禁止饮酒,连喜宴也毫无油水。江澄本就心情欠佳,味同嚼蜡的用完午膳,跟着众人从宴厅走出来,就看到魏婴对蓝曦臣说:“兄长,我想带小辈们去城里逛一逛,顺便打打牙祭。你要不要一起来?”


蓝曦臣笑而不语,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澄。


魏婴仿佛才注意到江澄一般,嬉皮笑脸的凑到他跟前,“江澄啊,一起来一起来。我请你喝酒,五坛天子笑,不,十坛够不够?”


江澄面色稍缓,魏婴赶紧趁热打铁,“好,我今天舍命陪君子,天子笑有多少买多少,咱们一起喝个痛快。再去城里最大的那家观月楼摆上一桌好菜,你就赏个脸呗。”


金凌也过来劝他:“舅舅,一起去吧。”


江澄勉强答应了。


一行人于是各自回屋去换了日常的轻便装束,走到大门外集合。正好又有蓝氏家仆牵来了十几匹骏马,大家纷纷纵身上马,争先恐后的朝山下策马而去。


江澄看到众人皆是鲜衣怒马,年少风流,不知怎的就想起多年前百凤山围猎的情形。


脑海中浮现出纷纷扰扰的旧事,使得江澄不知不觉间落在了队伍后面。


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,未料身后传来柔和的语调:“江宗主。”
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江澄被吓了一跳,言语中颇有几分埋怨。


“抱歉,我看你突然叹气,想问问是否有什么烦心事,”蓝曦臣一脸真挚的道歉,“不料却惊扰了你。”


“无妨,都是陈年往事。”江澄随意的摆了摆手。


“若是眼下仍有围猎盛会,云梦江氏必然拔得头筹。”蓝曦臣温言说道。


江澄心里明白,蓝曦臣素来是与世无争的秉性,蓝忘机与魏婴现在皆不会出席这种场合,而金家和聂家早已不及昔日盛势,比较起来,确实自家胜出的可能性极大,只不过,就算是赢了又有何意趣……


“江宗主看来意不在此,”蓝曦臣笑着说,“难不成是要计较谁得到倾慕者的花朵最多?”


“嘁,”江澄砸了砸嘴,“那些女修送的……不要也罢。”


蓝曦臣正要追问下去,所乘的白驹突然一声长鸣,然后挨到江澄的乌骓跟前,磨磨蹭蹭,不肯前行。


乌骓刚开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,耐不住白驹的软磨硬泡,终于败下阵来,也侧着头靠到对方的颈间,与它耳鬓厮磨起来。


“蓝曦臣,”江澄的眉毛抽了抽,“它们在搞什么鬼?”


蓝曦臣无奈的笑着摇头:“我也不懂。这匹白驹从一开始就紧紧跟着你的乌骓,所以我才会与你一同落队。”


江澄勾起一边嘴角:“哦,原来你不是特意尾随我。”


蓝曦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。


两个人颇有默契的同时扯了扯缰绳,一齐驰骋而去。


到了姑苏城里,魏婴带着一众小辈们游街赏景,喝茶听曲,饮酒玩闹,好不自在。蓝忘机默默跟在他们身后,专门负责掏钱买单。


江澄抹不下脸面和他们一起瞎混,幸而蓝曦臣始终与他结伴同行,说说笑笑,也不觉得无聊。


晚宴果然设在城中最有名的观月楼,此间酒楼以正宗姑苏菜肴为主,兼采众家之长,菜品嫩滑鲜甜,麻辣咸香无一不有,加上姑苏名酒天子笑助阵,只把魏婴吃的连连叫好,不时歪在蓝忘机身上与他共用碗筷进食,若非顾忌蓝曦臣和江澄两人,只怕更出格的举动也做出来了。


此时,店里的伙计又给每个人面前呈上一道秘制烧肉——手掌般大的黑陶罐里,一块小巧的方形猪肉,色泽红亮,半肥半瘦,入口香糯,酥烂不碎,肥而不腻,瘦而不柴,味醇汁浓,回味无穷。


魏婴囫囵吞枣的把自己那份吃完了,大声招呼伙计,“这个太好吃了,以前怎么没尝过?再给我们每人都上一份。”


“公子好品味!”伙计满脸堆笑,“这是新来的大厨自创的菜式,食材配料先不提,单是这制作流程就要费上两三个时辰,可巧这一锅出来的都给在座诸位和隔壁雅间的公子们送去了,再做一道恐怕要等上许久,不如下次再来光顾本店?”


他说的隔壁正是蓝思追和金凌等人,魏婴自然不会腆着脸去那里蹭吃的,一边挥手让他离去,一边就把筷子伸到蓝忘机的那份陶罐里。蓝忘机淡淡的说了一句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

江澄也觉得这道佳肴甚合口味,只是姑苏的饮食讲究精致,小小的一份很快就吃完了,正感到意犹未尽,忽然身边又递过来一个陶罐,里面的烧肉显然一口未动。


转身一看,蓝曦臣笑着对他说:“我吃惯素食,不喜荤腥。”


江澄明白他的好意,正欲开口,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嬉闹之声,原来是隔壁的那群小辈们来给江澄和魏婴敬酒。


几番推杯换盏过后,眼见魏婴快要跟追凌等人称兄道弟起来,江澄也是颇有醉意,蓝氏双璧默契地同时起身,一个拦住他们一个去买单结账。


众人嘻嘻哈哈的出了酒楼,小辈们都尚算清醒,仍旧骑马回去,魏婴挂在蓝忘机身上不肯下来,蓝忘机便搂着他御剑而去了。


江澄同样醉的不轻,蓝曦臣雇了一辆马车打算载着两人回府,然而江澄不依不饶的要去看莲花,蓝曦臣知道与喝醉酒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,于是让车夫寻一处距离最近的荷塘,暗自决定等车夫走远了,也干脆御剑把人带回去。


七、


蓝曦臣把江澄从车里扶下来,结算了车钱,心想着官道上人来人往,自己还带着醉酒的江澄,冒然御剑恐怕不妥,不如去荷塘附近偏僻一点的地方再御剑回去。


江澄见到一片碧叶摇曳的荷塘,好似酒醒了几分,稳稳的朝水边走了几步。蓝曦臣在他身后笑着道:“你非要来看莲花,跟你说了花期已过还不相信,这下眼见为实,该信了罢。”


蓝曦臣说完,便上前想要把江澄拉回去。谁知尚未到他身边,江澄纵身一跃竟然跳入荷塘之中。


蓝曦臣霎时心头一惊,只看到水面咕噜噜冒起一串水泡,之后再无动静,犹如镜面。


恐惧使得蓝曦臣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,“江宗主……江晚吟?江澄!”


没有回应,无声无息。


蓝曦臣此时头脑一片空白,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仙术道法,避水诀也忘了念,直接跃入水中,一边在水下潜游一边搜寻江澄的身影,半晌无果,不得不浮出水面换了几口气,正准备重新潜进水里,听到身后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。


蓝曦臣满怀期望的转过身,念了个口诀,准备一看到江澄就把他从水里捞出来。


月光透过疏密不一的荷叶照在水面,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


两片紧密相交的荷叶慢慢地分开,原本被阴影遮蔽的水面也清晰起来,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逐渐泛出,整个水面变得波光粼粼。


蓝曦臣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:江澄湿漉漉的从莲叶下浮出水面,湿漉漉的长发,湿漉漉的眼睛,湿漉漉的嘴唇……


倘若此刻有其他人看到江澄这副模样,定然觉得这荷塘里钻出了水鬼。然而蓝曦臣只想的到妩媚这两个字,即使江澄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傲慢冰冷,但他就是觉得妩媚的要命。


蓝曦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在水中,江澄慢慢游到他面前,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。


“你抱抱我。”江澄把头埋进蓝曦臣的颈窝,低声说。


蓝曦臣依言抱住了他。


江澄满意的在蓝曦臣怀中动了一下,更加紧密地贴着他,“你喜欢我。”


蓝曦臣心跳如擂鼓。


“可我不是断袖,我不喜欢男人,”江澄顿了一顿,继续说:“我也不喜欢女人。我不想喜欢任何人,不想再受到任何伤害。孤独,比绝望好受多了。”


蓝曦臣忍不住想出言安慰他,然而江澄似乎早就料到,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。


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听到你说喜欢我,竟然有一点高兴。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讨厌你……”江澄越说声音越低,蓝曦臣以为他醉的快要睡着了。


江澄突然在蓝曦臣的颈部轻轻咬了一口,又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他:“你想不想要我?你想要的话,我愿意给你。”


蓝曦臣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
江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,用那双湿漉漉、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蓝曦臣,按在他唇上的手指也移到了自己的唇边,对他一字一顿的做口型:你、想、不、想、要、我。


蓝曦臣觉得自已快疯了。他深深吸了几口夜晚微凉的空气,忽然一个手刀劈在江澄的后颈处,江澄于是软绵绵的倒向他怀中。


蓝曦臣又一扬手,朔月出鞘,静静浮在半空中,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江澄,抱着他跃出水面,一起御剑回去了。


八、


当晚蓝曦臣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
梦境刚开始,就是他第一次遇到江澄的情景:他和蓝忘机从自家的会客厅走出来,迎面看到两个穿着紫衣的少年,其中一个对着他身边的蓝忘机挤眉弄眼,蓝忘机仿佛很厌恶的扭过头。于是他带着笑意开口:“两位是?”,另一个少年就大大方方的走到自己面前,向他微微俯首示礼,“云梦江晚吟”。他也轻轻点头还礼,“蓝曦臣”,说完对着少年友善的笑了笑。少年亦回了他一个笑容,既骄傲又明亮。


后面则是无数纷乱的片段,有些是他亲身经历的,有些是他幻想出来的,然而每一个都有江澄的身影:江澄和他们一起去彩衣镇除水祟,江澄看到莲花坞里面遍地死尸;江澄和他们一起在岐山射箭比赛,江澄被温逐流化去金丹;江澄和他们一起参加射日之征,江澄与魏婴约战后宣布决裂;江澄和他们一起出席金麟台的清谈会,江澄独自一人把金凌抚养长大……


梦境的最后,是他毕生难忘的一副景象:江澄从莲叶下慢慢地浮出水面,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,不断地有水珠沿着他的下颌滴落。


他知道自己尚在梦中,没等江澄靠近,就欺身压了过去。两个人又一同浸入水里,长发和衣物互相缠绕,身体也紧紧抱在一起,在水中翻滚浮沉。


他看着那双黑漆漆、湿漉漉的眼睛,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,不如破罐破摔吧,于是吻住了江澄。


……


蓝曦臣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未亮,他躺在榻上发了会儿呆,脑海中又冒出很多的念头,都和江澄有关。


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的笑容,就明白了自己对他有好感,然而他更清楚两人的身份和肩上的重担,他觉得应该把不切实际的幻想掐灭。


后来他看到蓝忘机在魏婴死后的痛苦和执着,一边心疼弟弟一边暗自揣测: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还活着,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吧。


然后他得知魏婴又被献舍重生了,并且和蓝忘机结为道侣,只为他们感到高兴,毕竟蓝忘机对魏婴付出的太多了,而他几乎没有为江澄做过什么值得称道的。


之后由于金凌的缘故,他和江澄之间的来往渐多,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,他告诫自己:这样就很好。


但是蓝思追和金凌之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,一个是蓝家未来的接班人,一个已经是金氏家主,同为男子却能光明正大的举行婚礼,尤其看到追凌二人身着喜服的模样,他甚至不用想象,眼前就全是自己和江澄同样一身红衣对拜的画面。


他知道自己心里埋藏很久的种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发芽,成长,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,树上又生出无数的枝枝蔓蔓,把自己牢牢捆住,让他直面自己的感情。


他终于决定,只要江澄有一点点喜欢他,哪怕仅仅是不讨厌他,他便可以抛开一切,跟他回那个看似热闹实则空无一人的莲花坞。


心念电转间,他忽然想起了江澄几个时辰之前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——不知道为什么,我听到你说喜欢我,竟然有一点高兴。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讨厌你……


蓝曦臣猛的坐起身,看到窗外透进来微弱的晨光,觉得那光芒简直照亮了自己的人生。


他怀着悸动不安的心来到江澄的居室门口,却被告知江澄已经离开了蓝家。


九、


江澄回到了莲花坞,日子又回到了从前。


蓝曦臣依然会出席各种公众场合,一贯的温雅和煦,江澄也仍旧满身孤傲阴冷,偶尔见到蓝曦臣和追凌等人,才显出几分笑脸。


可是后来,蓝曦臣越来越少露面了,大部分需要他主持的仪式都交给蓝思追代劳。直至最近一次姑苏蓝氏举办的清谈会上,蓝曦臣正式宣布蓝思追接任蓝氏家主,自己也从此归隐。


当时在场的众人都怔住了,蓝思追继任固然是早有预料,然而蓝曦臣正值盛年却突然归隐,实在令人惊讶。江澄也很想去问问他,但是问了又能如何,蓝曦臣表面随和,骨子里的坚定比起蓝忘机恐怕只多不少。


江澄看着满满一湖含苞待放的莲花,想到去年还曾邀请蓝曦臣来云梦共赏美景,如今连人在何方也未可知,心情更低落了几分。


他独自坐在湖心亭中,对着月色下的荷塘自斟自酌,却始终没能把自己灌醉。


“哼,”江澄冷笑一声,“明明答应了来赏荷。还说什么喜欢我……归隐之后难道不是有大把的时间?都快三个月了,连封书信也没见着。”


好似有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他不悦的皱起眉头:明明已经吩咐下去,又是哪个冒失的家仆来打扰他?


江澄转过身来,看到一个人缓缓走近,满月的光辉随着他的一袭白衣流动,虽然还看不清他的脸,可是这样的风姿,除了蓝曦臣,不作他想。


江澄莫名的有些激动,放下手中酒具,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。


蓝曦臣走到江澄的身前,面容清俊,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些;素衣若雪,倒是和以前一般无二,惟独没有佩戴蓝家标志性的卷云纹白抹额,但是鼎鼎大名的泽芜君谁人不识,即使穿着粗布麻衣,单凭这张脸,也能畅行无阻。


“泽芜君深夜来访,所为何事?”江澄说完,觉得掌心似乎出了一层薄汗。


“依约来赏花。”蓝曦臣笑吟吟的回答。


仿佛为了等这句口令一般,湖中的数朵莲花此时竞相绽放,丝丝缕缕的香气传来,萦绕在两人身边。


“还有呢?”江澄不由自主握起了拳头。


“还有?”蓝曦臣看出来江澄有点儿紧张,坏心的反问了一句,便看到对方眼中的失落,于是认认真真的对他说:“给你庆生。”


江澄的紧张与失落一齐消失的无影无踪,他有些明白之前为何想邀约蓝曦臣来云梦赏荷,因为莲花盛开的时候,也正是自己的生辰。


“没有礼物吗?”江澄决定今天任性一回,毕竟他很久没有过生日了,也没有人千里迢迢来向他祝贺。


“当然有。”蓝曦臣微笑着握住他的手,领着他走到亭边。


蓝曦臣念了个口诀,满湖的荷花在两人眼前渐次开放,千姿百态,轻摇曼舞,在银色的月光下,好似一个美满的梦境。


明明只是个简单的法术,江澄却觉得那些莲花仿佛开在自己的心上。


蓝曦臣轻咳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:“有人跟我说,送礼物之前要营造一种浪漫的氛围。”


原来是魏婴出的主意!江澄想到蓝曦臣居然去跟魏婴探讨这个,不免带着羞恼的看了他一眼。


“你不要生气,我刚开始只打算找他核实一下你的生辰,毕竟我是从资料里查出来的,也不晓得是否准确。”蓝曦臣急忙解释,“后来,魏公子问我想做什么,我就……”


“好了,”江澄无奈的打断他,“我并没有生气。”


蓝曦臣于是又笑吟吟的看着他,看了很久。


江澄被瞧得有些心慌,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打算。然而蓝曦臣实在生的太好看,那双含笑的眼睛,那样温柔的目光,使江澄的心逐渐平静下来。


罢了,如果他说的礼物就是陪我一起赏荷,也不错。江澄心里默默地想着。


就在江澄以为两个人要这样执手相看一整夜的时候,蓝曦臣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绣着卷云纹的锦袋,放到他的掌心。


江澄不免感到有些好笑,这么小的锦袋里面能装下什么呢?


又带着几分好奇,这可是泽芜君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啊!


当他扯开袋口,看清楚里面那条叠的整整齐齐的卷云纹白抹额的时候,蓝曦臣终于开口了:“这个……你喜不喜欢?”


十、


江澄无法回答。


蓝曦臣问的不是那条抹额,是他这个人。


喜欢?明明对他说过自己不想喜欢任何人了。


不喜欢?他抛却家主之位提前归隐这份深情怎么忍心拒绝。


蓝曦臣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澄低头深思。他记得魏婴眉飞色舞的跟他说:“我告诉你,只要江澄没拿紫电、哦紫电已经给阿凌了,没动手揍你,反而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纠结起来,就说明江澄喜欢你,但是他不想承认。这个时候你就趁热打铁,直接把他……”虽然他话没说完就被蓝忘机拖走了,但是蓝曦臣觉得听到这儿已经够了。


“你讨厌我吗?”蓝曦臣温和的问道。


“当然不讨厌!”江澄猛然抬起头,“我怎么可能讨厌你。”


“那好。”蓝曦臣把江澄的双手连同手里的抹额一起握住,微微笑了一下,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我等你。等一辈子也没关系。”


江澄很想伸手给自己几个耳光,然而蓝曦臣正牢牢握着他的手,仿佛这样就能握住他一生一世。


江澄只能在心里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:江澄你还是不是人?有没有人性?蓝曦臣这么样的一个人,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,你还好意思让他等一辈子?你要是不喜欢他就直接揍他一顿啊!你要是狠不下心揍他,你就……


认栽吧。


栽在蓝曦臣手里,一点也不丢脸。


江澄觉得自己做出了此生最为正确的决定。


“你有没有传送符?”江澄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。


“……有。你等一下。”蓝曦臣也不问他为什么,一手仍然握着他,一手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深蓝色的符篆。


江澄也用一只手紧紧攒着蓝曦臣,另一只手把传送符往地上一摔,看似可怕实则无害的滚滚蓝焰包围了两人。


他们被瞬间传送到了江澄的寝室。


蓝曦臣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番房间内的陈设,就被江澄带着重重的摔在了木榻上。


江澄整个人都趴在蓝曦臣的身上,额头贴着他的颈窝,下巴戳着他的胸膛,双肩不停的微微耸动。


蓝曦臣感觉到江澄脸上有湿润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到自己衣服上,知道他在哭。


是激动欢喜,还是委屈羞愤,或者一时感伤?


江澄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,但他清楚的明白:自己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场,即使被蓝曦臣看到了也无妨,只有在这个人面前,哪怕做出更丢脸的事也可以心安理得。


蓝曦臣伸出手,在江澄的背上轻轻拍着。想到他不惜耗费灵力使用了一张传送符,只是为了躲回自己的卧房偷偷掉眼泪,觉得好笑,更觉得心疼。


江澄默默的哭了一会儿,伸手准备拭泪,才发现手中依然攥着那条抹额。


蓝曦臣笑吟吟的说:“蓝家的抹额……一生只赠一人。”


江澄面色微红,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道:“我们江家可没有这种稀罕物,紫电宝戒也送给阿凌了,恐怕要叫你失望了。”


“怎么会?”蓝曦臣深深的看着他,“吾之所求,惟君而已。”


江澄把手臂横在蓝曦臣的胸口,支撑着上半身,抬起头来,眼角还泛着微微的红色,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蓝曦臣,好似要直接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,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:“你说的真是你内心所想?”


蓝曦臣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:“一辈子。爱你护你,不离不弃。”


“你……若是将来背叛我,我定然、定然……”江澄打算说几句威胁恐吓的狠话,但看到蓝曦臣眼睛里的一片柔情,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。


“你放心。”蓝曦臣只说了简简单单三个字,笼罩在江澄心头多年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

江澄暗暗对自己说:既然栽在他手里了,就把他抓牢吧。


蓝曦臣见到江澄冲着他粲然一笑,仿佛初遇时那个十五岁的少年,骄傲又明亮。


江澄缓缓直起上身,坐在蓝曦臣的腰上,拆下自己的发带,和手中的抹额叠在一起,又放入那个绣着卷云纹的锦袋内,再轻轻抛到床榻旁的案几上。


然后,江澄慢慢俯下身来,墨色的长发倾泻在蓝曦臣的胸口,他垂首轻轻咬了一下蓝曦臣的颈侧。


蓝曦臣整个人僵住了。


江澄抬起头来,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,对他一字一顿的做口型:你、想、不、想、要、我。



评论

热度(712)